“给贾赦的东院下帖子,说我明天会过去拜访。”
考虑了一会儿,甄宝林决定还是直接以子侄的身份前去拜会就好,他之前试探过贾赦,这一等将军好像对于什么玲珑匣并不知情,甚至对仕途都没什么兴趣,满嘴的金石古玩,自己当时不是很愿意搭理他,谁想到是深藏不露啊。
“是,属下这就让人去办。”
甄宝林的帖子是直接下到东院的,又自称子侄,贾赦当然不用亲自迎出门,让人去找了贾琏和凤姐儿明天过来接待甄宝林。
第二天一早,甄宝林就到了荣国府的东院,因为快到中秋了,贾琮也没回书院,这会儿也跟在贾琏后面。
“宝林兄弟大驾光临,未曾远迎,失礼失礼,请进请进。”
贾琏虽然有些风流,到底也是大家公子,礼数却也是很好的,虽然不知道这甄家二公子突然来府里拜见有什么事,但是一点也不妨碍他热情。
毕竟这甄宝林可是甄太妃的子侄,甄大将军的公子,他妹妹如果不出意外,今年大选也会入宫当贵人。
“琏世兄客气了,我也是来求世叔帮忙的。”
甄宝林另有所图,又偏爱用翩翩公子的面目示人,当然态度更好。
“宝林兄弟说说看。”
贾琏想破脑袋都不明白,就自家老爹那不学无术的样子,能帮这甄宝林什么?
说话间,几个人也已经到了贾赦的书房,贾赦这会儿拿着笔写着什么,看几人进来,把笔放下招呼甄宝林,几人又寒暄几句,分主次坐下,这才转入正题。
“贤侄这次来……”
“宝林这次来可是要求世叔帮忙的,您老人家怜惜我,可千万不要推辞。”
“贤侄请讲。”
“世叔请看。”
甄宝林一边说一边把一幅画从下人手里接了过来,慢慢展开,竟然是李公麟的《饮中八仙图》。
贾赦也不禁站了起来,这可是李公麟啊,就连唐伯虎都临摹过他的画,
“世叔也知道,我妹妹下个月大选,这我们肯定是要见到姑母的,想着好久没见过姑母,就托人寻了这画,只是真假却有点拿不准,上次老太太寿宴我可就听出来了,世叔对这金石古玩可是了解颇多,万望不吝赐教才是。”
甄宝林这话说的客气,去并不是出于真心,这事是真的,但他却不相信不学无术的贾赦能看的出来。
“贤侄,这画确实有点不对。”
贾赦伏低了身子,看了得有大半个时辰,这才用慎重的口气开了口。
“世叔但说无妨。”
甄宝林心中暗笑贾赦信口开河,面上却很是恭敬。这画儿可是花了大价钱让人从安徽找来的,多少人都看过了,他也是想演戏演全套才带了来,没想到这贾赦竟然说是假的。
“那我就直说了,贤侄你看这里。”
贾赦用手指着八仙图中李适中德帽子,甄宝林顺着手指看了半天也没看出来,很是完美,看不出来什么东西,他讥诮更深,只是做不解状。
“李公这张画到现在也有几百年了,它的画作传下来的不多,大多磨损很严重。赏玩的时候也必定会对它表面墨有影响,也就是我们说的破墨现象。你看这幅图人物的头上帽子部分,是一堂色,这就是破绽。”
甄宝林凑近一看,果然如此,不由脸色有些难看,不过还是抱着希望。
“你再看这里,李公的人物线条是线描,完全是按铁线描的形式,这里笔触很是不同。”
贾赦又看了看,摇摇头,继续道:“不过这字画可以说是仿的十分逼真了,无论是墨还是纸张,或者人物构图都和真品一般无二。就算是赝品,也是赝品中的珍品,送人赏玩也是很可以的。”
贾赦一边说一边贪恋的看了又看,对这幅画很是喜爱的样子。不过他是说痛快了,这甄宝林可不痛快,又寒暄了一会儿就起身告辞了。
“贤侄,有时间再来,我们一起切磋切磋。”
甄宝林连连称是,等他走远了,贾赦还一脸的意犹未尽,又好像突然有了什么灵感,疾步向书房走去。
“这甄二少爷倒是个不错的,彬彬有礼,低调谦和,也就是咱们府里……要不和迎姐儿也不错。”
贾琏见到甄宝林有几分可惜,甄家和贾家是老亲,这要在以往,联姻也是很有可能的。
“弟弟却不这样看,二哥可别走了眼,这迎姐姐也不见得想嫁到甄家。”
“三弟怎么这么说?”
贾琮的母亲是贾琏母亲的大丫鬟,两人名义上是主仆,实际上情同姐妹,贾琏母亲死后很长一段时间都是她在照顾,后来当了贾赦的妾也是为了能照顾贾琏,后来不小心怀了孕,本来是要把孩子偷偷打掉的,还是小贾琏哭着喊着才留了下来,所以哥俩感情还不错,不过贾琮常年不在家,就算在家话也非常少,所以这一开口,贾琏也很是新鲜。
“这甄家二少爷看起来文质彬彬,不过咱们父亲刚才看字画的的时候,他的态度明明是不屑的,你跟父亲一抬头,他脸上表情就变得恭谨。”
贾琮岁数小,存在感又不强,很容易被人忽视,这才看出了端倪。
对于这个弟弟的话,贾琏还是相信的,他向来小心谨慎,而且很有谋划,别人都说他倒霉,一上家学就冲撞了宝玉,又怎么知道这是他知道贾家家学的情况,想了很多办法才谋划而来的。
要是自己当初有这个心眼,现在也不至于这样了。
“哎,就算他是个值得托付的,你二姐姐估计也没这个命。”
“二哥怎么如此说?”
贾琮对二姐姐迎春其实并不太了解,迎春在西院,他又要去书院,不过他们兄弟姐妹并不多,这迎春说得上是他唯一的姐姐,总是多了几分关注的。
再说最近一年多,每次刑氏送东西都有迎春的,或者是扇坠子,或者是书签,或者是衣服,他也是在心里很认可这个二姐的。
贾琏住在荣庆堂前面的倒座房,得到的消息自然比别人多,他知道前一阵子贾赦和贾母大吵一架,据说就是为了这个二妹妹:“祖母有送二妹妹入宫的打算。”
“……”
“老太太的态度很坚决,哪怕迎姐儿大选进不了宫,小选也想把人塞进去,就像元姐儿。”
“那我们得想想办法,一入宫门深似海,我们兄弟又没什么大志向,还是不要耽误了二姐姐。”
贾琮沉默了一会儿,到底是不忍心迎春入宫受磋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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